储望华:我的手风琴情缘

转载 储望华  2018-11-30 13:24:10  阅读 1922 次 评论 0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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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1958年9月1日,我上大学一年级这一天之前,我从来没碰过手风琴。也就是说,手风琴的两根背带,从来没有上过我的肩膀。

     考进了中央音乐学院钢琴系,搬进了钢琴系男生宿舍,整个系的男生就全住在一间大宿舍里,当时全钢琴系学生总数不过四、五十人,各年级男生加在一起,也才十几个人。

     比我高三年级有一位同学名叫高海旦,是印尼归国华侨,能拉一手很不错的手风琴,经常在宿舍里拉琴,悠扬的琴声,身体的摆动,优美的和弦,宿舍里荡漾着他的演奏之声,他私人的意大利名牌手风琴,音色也确实沁人肺腑,大家都受到他的感染,同时也觉得他拉手风琴比他弹钢琴更好。当时他常爱拉的两首手风琴乐曲是《波罗的海水兵进行曲》和《丰收之歌》(苏联电影《幸福生活》插曲),我听了以后特别喜欢,顿时,想学会拉手风琴的欲望强烈地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先弄懂左手的贝斯、主和弦、属和弦、下属和弦以及属七和弦的键钮排列关系,从理论到思维到实际操作上,明确及熟悉它们的五度关系。这样,我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在课余和练钢琴之余,初步也学会了拉《波罗的海水兵进行曲》和《丰收之歌》这两首手风琴独奏曲,自已非常的兴奋,也很得意,因为这第一首乐曲的中段,有大篇幅的左手贝斯拉旋律;而这第二首乐曲的左手,有由主和弦连跳五级大幅度跨越到降六级和弦的高难技巧,起码对我这个初学的入门者来说)。

     当时的钢琴系学生中,除了高海旦拉得特别好之外,还有两位同学也会拉手风琴,一位是我同班同学曹友蕙(女)),另一位是比我高一班的吴素娥(女)),正巧这两位也都是印尼归国华侨。她们的水平是比初学的好一点,不到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我就已经赶上或超过了她们,我们四个人成了钢琴系同学中能拉手风琴的人。

    正在这一年(1958)的秋天,音乐学院师生组成了文艺小分队,给奋战在第一线的工人做慰问演出,这样一来,我这个刚初步学会手风琴的新手,就被赶着鸭子上架,给声乐系的同学雷克庸、邓文契伴奏(这两位后来结成伉俪,都成了著名歌剧演员) 。这可真是实践出真知,在游泳中学会游泳”,我手风琴的演奏水平以及即兴伴奏的能力,“哗”-一下子就上去了!

     之后的若干年中,我的手风琴演奏水平在中央音乐学院的师生中,是仅次于指挥系学生黄立民而居全校第二;黄立民拉得比我好多了,他是在考入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之前,在北京市少年宫里,和中央乐团方国庆学的。文革前,当时我是中央音乐学院学生合唱团钢琴伴奏(我的前任是刘诗昆,他去苏联留学后,我就接替他担任伴奏,指挥是李华德和郑小瑛),合唱团到外面演出时,如果对方没有钢琴时,我就以手风琴代。1966年2月,我随吴祖强、王立平、刘诗昆等人到陕北搜集民歌时,除了沉重的被褥行李之外,我还扛上了手风琴,在陕北农村为赵薇小提琴独奏伴奏,为关锦云单簧管伴奏,为芭蕾舞剧团导演王希贤的舞蹈伴奏,兼自已手风琴独奏《骑兵进行曲》《花好月园》《花儿与少年》等曲。

    1967年5月的一天,钢琴系同学许斐星来找我,说文化部中直系统文艺演出团体在四川成都的小分队,需要请北京抽派两名手风琴手去那里参加演出,问我愿意不愿意去?我想在北京呆着很无聊,我是很愿意参加演出实践的,成都又没去过,就同意和他一起前往。由此接下来的一年多,一发而不可收拾地又参加了中央音乐学院师生的小分队,前后到过武汉、唐山、天津等地演出,以及在北京给各军兵种总部,中科院及所属设计院,北京各大专院校和很多机关演出。每场演出我是最忙最累的一个,整个小分队,就一个手风琴手,要给所有节目男、女声独唱,小合唱,小歌舞以及各种器乐伴奏,再加个手风琴独奏。在武汉的酷暑加上劳累过度,我哮喘病大发作,夜间枕在手风琴盒旁大汗淋漓,支气管在拉“风箱”,整宿不能入眠,白天打针,大管的氨茶碱注射液强行止喘,坚持演出我不能倒下,整台节目没有伴奏就没法演出了,那日子真不可想象,不可思议地经历下来了!

    回到北京,就和许斐星共同切磋手风琴技艺,还去总政歌舞团拜访张自强。许斐星毕竟年轻好学,不久他的琴艺就略胜我一筹,我们掌握了颤抖风箱的技术,练习了一些手风琴乐曲。这时,正是在这时,我改编了手风琴独奏曲《白毛女》等,由中央音乐学院教务科誊印室油印发表。可惜我自已目前已经完全忘了,不仅手稿尚无保存,连油印谱也没有了,只是不久前在网上看见视频有人仍沿用,考级及演奏,才使我想起这一切,而我自已却相当为之汗颜。

    1969年我到中央乐团参加《黄河》钢琴协奏曲后,一度远离了手风琴,直到随中央音乐学院师生到唐县、定县等地慰问当地军民,少不了手风琴又得上阵。钢琴一时间还没运到军营来,部队领导便安排我开设手风琴班,当时学校很多钢琴老师象张伟华、韩剑明、顾嘉琳等人,以及张弦、丁朝元、胡晓伟等同学,都纷纷前来向我求教手风琴,我霎时间成了音乐学院的手风琴老师了。我可真是个业余手风琴爱好者,当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后来,工作环境中没有了手风琴的需求,所以我的手风琴也就逐渐荒废生疏了。直到有一天,附中的小提琴老师王振山来找我,让我给附小年幼的小提琴家吕思清用手风琴伴奏,去参加在北京饭店宴会厅举行的欢迎罗马尼亚音乐家代表团的宴会,因为当时北京饭店宴会厅内没有钢琴,而节目肯定是要吕思清上,于是临时只能叫我拉手风琴为他伴奏,曲目有《云雀》《霍拉舞曲》《新疆之春》等,这些对我来说也是轻车驾熟,稍事排练,便去演出。吕思清的小提琴独奏当然让宴会席上的中外宾客为之轰动,而那天给我个人留下另一个难忘的记忆,还包括那顿十分丰盛美味的佳肴晚宴,及当时难得喝到的茅台酒,我因有伴奏公务在身,也只能浅尝辄止。

    另一次是在1981年,由时任外交部部长黄华安排,在颐和园昆明湖的游船上,我给著名男中音歌声唱家黎信昌手风琴伴奏,他演唱了《美丽的西班牙女郎》等轻松歌曲,接待时任墨西哥总统的女儿及女婿,他们新婚伊始,决定到美丽的中国来渡蜜月,这也象征墨方对中国的友好姿态,由外交部长黄华亲自接待他们,首先在听鹂馆餐厅宴请二位,为贵客专门设计的菜单,他们非常喜欢,要把宴请莱单留下带走,记得其中有一道菜是酱汁鹌鹑,我是生平第一次吃,觉得美味非凡。

   到了澳大利亚,有一两次机会遇到过手风琴,心里又有点痒,又把《波罗的海水兵进行曲》的剩饭拿出来炒炒,还行,也就是图个热闹好玩呗,水平那是谈不上啦!

   这几天在网上读到长春的李洲老师回忆他当年演奏手风琴以及参加汇演比赛的事,他的文章很精彩,看了之后可以想象到他们的演出情景,并同时勾起了我沉淀已久的手风琴情怀和记忆。…… 

前些日子看电视节目,说到昔日手风琴的风光,如今比起方兴未艾的钢琴、小提琴学琴热潮,手风琴自有其别样的天地景观。在我自己的沧桑人生之中,手风琴在不同的时期也起着了不同的作用。但她自始至终是我寄托情怀、渲泄情愫、藉伴寂寞、抒解兴味的最好伴侣、乐器与工具。手风琴声使我想起了历史,想起了历史中的我。

    2011年夏天,吉林友人、手风琴演奏家、教育家李洲先生曾为我精选了一台上好的二手鹦鹉牌120贝斯键盘式手风琴,我不远万里扛回了澳大利亚墨尔本家中,虽爱不释手,但毕竟自己年迈体弱,乐器上了肩膀之后,不能久拉,风箱不给力,贝斯跳跃已不能熟练如初,我自己的”手风琴风光不再”。今年这次是在上周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友人王君为多年澳大利亚墨尔本学友,医学外科医生,学有所成返国报效祖国,在上海某著名医院任院长一职十余年。王君多才多艺,嘹亮的男高音,我们曾在墨尔本巿政厅同台献艺。据说在上海医学界的晚会上,王君的歌喉也和他外科医生的手术刀一样名声远扬。这次王君赴澳开会,我们一起在墨尔本我家中小聚小叙小酌,同时放声引吭高歌,抒发情怀,尽兴而散,只待来日再聚。(2012,11,6) 作者:闲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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